元结(719~772)

唐代文学家。字次山,号漫叟、聱叟。河南鲁山人。后魏常山王元遵之后。17岁开始折节向学。天宝六载(747)到长安应举,因李林甫玩弄权术,应举者全遭落第,就归隐商余山。天宝十二载,再次应进士举,登第。安禄山反,他率族人南奔,避难于猗玗洞(在今湖北大冶),因号猗玗子。肃宗乾元二年(759)冬,受国子司业苏源明推荐,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史翙幕参谋,招集人马,抗击史思明叛军。代宗时,任道州刺史,调容州,加授容州都督充本管经略守捉使。大历七年(772)人朝,病逝于长安。

唐代颜真卿撰并书《元结墓表》

元结是一位富于正义感、关心国家安危与人民疾苦的政治家。他就任道州刺史之前,当地的少数民族“西原夷”曾举行暴动,攻破郡城。元结到任后,实行救困苏民之政,流亡的人闻风而归者万余家,“夷军”也为之感动,不再进攻道州。当时唐王朝因连年战乱,军费浩繁,征敛苛重。元结目睹人民“朝餐是草根,暮食仍木皮”(《舂陵行》)的情况,甘冒抗命之罪,蠲免百姓的赋税和市杂物十三万缗,又奏免租庸十余万缗。他任容州都督时,也能处理好与少数民族的关系。

元结的作品有强烈的现实性。天宝五载写作的《闵荒诗》,借隋炀帝亡国的历史教训以规讽时政:“奈何昏王心,不觉此怨尤;遂令一夫唱,四海忻提矛。”其后,《系乐府十二首》中《贱士吟》、《贫妇词》、《去乡悲》、《农臣怨》诸篇,触及天宝中期日益尖锐的社会矛盾。更有代表性的是在道州任上写作的《舂陵行》和《贼退示官吏》。当时人民饥寒交迫,挣扎于死亡的边缘,而皇家征敛却变本加厉,有增无减。元结对这种现象深感愤慨:“奈何重驱逐,不使存活为!”愤怒地斥责:“使臣将王命,岂不如贼焉!”元结这种耿直的态度,深受杜甫赞赏。杜甫在《同元使君舂陵行》序中说:“得结辈十数公,落落然参错天下为邦伯,万物吐气,天下少安可待矣。”诗中又有“两章对秋月,一字偕华星”之句,对元结的诗才也极为推崇。

元结继承《诗经》、乐府传统,主张诗歌为政治教化服务,要“极帝王理乱之道,系古人规讽之流”(《二风诗论》),认为文学应当“道达情性”(《刘侍御月夜宴会诗序》),起“救时劝俗”(《文编序》)的作用。上元元年,他编《箧中集》,慨叹“风雅不兴”,“文章道丧”,批评当时诗坛“拘限声病,喜尚形似”(《箧中集序》)的不良风气。他的诗歌不但内容富有现实性,而且几乎不写近体。除少数四言、骚体与七古、七绝外,主要的是五言古风,质朴淳厚,笔力遒劲,颇具特色。清代沈德潜说:“次山诗自写胸次,不欲规古人,而奇响逸趣,在唐人中另辟门径。(《唐诗别裁》)刘熙载也说:“次山诗令人想见立意较然,不欺其志。”认为元结诗中所反映“疾官邪,轻爵禄”的思想内容,“意皆起于恻恒为民”(《艺概》卷二)。对元结诗的艺术性,历来有不同看法,如吴乔、翁方纲等,都曾批评元结的诗过于质直。

元结的散文,特别是那些杂文体的散文,值得重视。如《寱论》、《丐论》、《处规》、《出规》、《恶圆》、《恶曲》、《时化》、《世化》、《自述》、《订古》、《七不如》等篇,或直举胸臆,或托物刺讥,都出于愤世疾俗,忧道悯人,具有揭破人间诈伪、鞭挞黑暗现实的战斗功能。他的文章大抵短小精悍,笔锋犀利,绘形图象,逼真生动,发人深省。刘熙载《艺概》说:“其所著《出规》,意存乎有为;《处规》意存乎有守;至《七不如》七篇虽若愤世太深,而忧世正复甚挚;是亦足使顽廉懦立,未许以矫枉过正目之。”元结其他散文如书、论、序、表、状之类,也都刻意求古,意气超拔,和当时文风不同。《大唐中兴颂》文体上采用三句一韵的手法,类似秦石刻的体制,被誉为“峻伟雄刚”,“宋人无此兴象”(《古文辞类纂》)。晁公武论元结之文“譬古钟磬不谐于俚耳,而可寻玩”(《郡斋读书志》)。高似孙《子略》也以为“次山平生辞章奇古峻绝,不蹈袭古今”,都是深有心得之言。唐代裴敬论及当代文学时,把元结与陈子昂、苏源明、萧颖士、韩愈并提(《翰林学士李公墓碑》)。其后论家又把他看作韩柳古文运动的先驱,甚至说他早于韩愈五十年就已经“为古学于举世不为之日”(章学诚《元次山集书后》),是符合事实的。

元结接受道家哲学的影响,所以作品中杂有消极退守的成分,这是他思想上的局限。他反对骈偶属对,格律声病,所以平生不写律诗,这导致了他创作上的局限。

元结著作据古书著录的有《异录》、《元子》、《文编》、《猗玗子》、《浪说》、《漫记》等,均已亡佚。现存的集子已非原编。其常见者有《四部丛刊》影印明正德郭勋刻本《唐元次山文集》10卷,附“拾遗”及“补”,不计卷;明陈继儒鉴定本《唐元次山文集》10卷,另“拾遗”及“拾遗补”各 1卷。又有淮南黄氏刊本《元次山集》12卷(后2卷亦为“拾遗”及“拾遗补”),原刻未见。今有石竹山房翻印孙望校点《元次山集》,即以《四部丛刊》本为底本。所编诗选《箧中集》,尚存。事迹见颜真卿《元君表墓碑铭》和《新唐书·元结传》。今人孙望有《元次山年谱》,考订较详。